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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考特‧費茲傑羅(F. Scott Fitzgerald),這位作家的名字也許讓你覺得陌生,但他正是前陣子好評不斷的電影「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的原著作者。這邊先不談我也同樣喜愛的這部電影,先簡單介紹一下費茲傑羅這位「爵士時代的桂冠詩人」。

十九世紀末出生於美國明尼蘇達聖保羅,由於兩位不到一歲便夭折的姐姐,費茲傑羅生來在父母的關愛下被呵護至極。父親愛德華深受舊南方文化與價值觀的影響,溫文儒雅但一生都未得志。母親茉莉自愛爾蘭移民而來,出身於因成功的批發業而富裕的家庭,在愛德華失業之後,還能靠著娘家遺產勉強維持中上階級的生活。父親失志後,費茲傑羅開始認真讀書,不僅成績優異,體育表現也十分出色。在普林斯頓大學就讀後,接觸到詩而深受影響,並將他自詡為作家的執著帶到課堂,與任課老師發生衝突,因而被退學。

一年之後復學沒多久,費茲傑羅便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期間認識了富家女塞爾達,雖然家世懸殊,費茲傑羅靠著不停的寫作掙錢,第一篇長篇小說「This Side of Paradise」讓他一夜成名,一週後終於抱得美人歸。夫妻倆婚後享樂、揮霍,沉浸在宴會與酒精交錯的時光。費茲傑羅備受爭議的私生活,甚而影響他創作的評價。他也被視為爵士時代的代表人物,在「Echoes of the Jazz Age」裡他這麼說:「It was an age of miracles, it was an age of art, it was an age of excess, and it was an age of satire.」

在1924年費茲傑羅避居到巴黎追求寫作上的平靜。翌年「大亨小傳」出版前,與塞爾達的婚姻卻她與一名法國飛行員有染而開始出現裂痕,費茲傑羅愈發對酒精依賴。塞爾達則將心力轉到芭蕾,並以成為專業舞者為目標,熱切的訓練和精神的空虛漸漸奪走她的健康,幾年後精神崩潰並在病院度過短暫的餘生。費茲傑羅也因為酗酒和無規戒的虛華,心臟病發結束44歲的年華,留下未完成的遺作「The Love of the Last Tycoon」。



其實我也是因為一連串的偶然才會讀了這本「大亨小傳」。起先我並不曉得它與「班傑明的奇幻旅程」出自於同一個作者,對於費茲傑羅更是一無所知。前陣子看了兩集很紅的「暮光之城」後,突然被書蟲纏身,一時發癮到圖書館去借書,誰料我所抄下的近十本書單一本都沒留在館內。就在一邊驚嘆自己不覺嗜書的人群,一邊反覆瀏覽之後,發現這本「大亨小傳」,憑著模糊的好評印象和已經酸累的雙腿,將它往手上其他兩本書疊上之後借了回去。

這部小說的內容不長,短短九章的故事一氣呵成,透過旁觀者尼克以第一人稱的方式來敘述與蓋茲比這位大亨結識後發生的事。出身貧困的蓋茲比以不法手段致富,在他的豪宅宴席不斷,只是為了接近他已嫁作人婦的舊情人黛西,期盼她有日偶然參加宴會與他重逢。黛西因為虛榮和追求平穩的生活,當年選擇了家世顯赫的湯姆,卻又再墜入蓋茲比的一往情深與闊綽。最後黛西意外開車撞死了湯姆的外遇對象梅朵,蓋茲比毅然決然替她頂罪,儘管黛西在他死前連一通電話也沒來過...。

偉哉!大情痴。甫看完我能體會到的除了費茲傑羅優美的描述手法、巧妙的譬喻和特殊的敘事結構,就是故事中能反映在我週遭的淺淺對照。前者林以亮先生在前序已經作過很精闢的分析,後者又太過淺顯;要能了解書中真正的意涵要先知道作者的生平與創作的背景,於是兩件事我都乖乖做了。這就是何時我發現了他也是「班傑明的奇幻旅程」的作者,同時也明白了他是如何把自己的心境跟經歷融合在他的創作之中,你可以在他的作品裡找到多少與他歷史的雷同。

矛盾
尼克客觀理性,對什麼事都冷眼旁觀也不在乎;蓋茲比主觀感性而又熱情,永遠懷抱對心中夢想的追尋。乍看兩個完全相反的個性,在「大亨小傳」裡卻沒有任何因為矛盾而生的衝突,反而融洽地孤立於世界的無情與現實。這兩個角色都是費茲傑羅,這兩種性格在他的內心一邊拉扯而又一邊共處。諷刺的是蓋茲比和尼克在故事中都不嗜酒,儘管他們察覺到自己的孤獨-對於理想、現實、貧與富的價值觀與周圍是多麼格格不入。

孤獨
蓋茲比死後,過去在他宴會中數不清的座上賓、生前交往的朋友卻沒有人願意來弔喪,彷彿尼克是他唯一的友人,也只有尼克才了解蓋茲比,明白他的偉大之處。據說在費茲傑羅七歲的時候,父母為他舉辦了慶生會,當他歡天喜地的以主人之姿準備迎賓,卻沒有一個人來參加。類似的情節又影射了費茲傑羅內心深處的孤寂。小說裡曾提到「凌晨三點鐘」這首歌,又可以對照到費茲傑羅在他第四部長篇小說「夜未央」所寫的:
「 In a real dark night of the soul it is always three o'clock in the morning, day after day.」
這句話裡的孤寂感不僅沉重,且是無止盡的,相當揪心。

夢想
蓋茲比將自己塑造成絢爛成功的大人物的幻想,以及對黛西的執著日積月累而成的虛幻,不僅代表費茲傑羅自己的憧憬,也比喻一次大戰後迅速崛起和繁華的美國夢,逐漸走向大蕭條前的幻滅。這部小說距今已經近百年,遙遠年代、異國背景也許已經很難引起我們的共鳴,但在我們心中何嘗未曾胸懷夢想呢?曾幾何時又漸漸消磨於現實?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不會單純地去思考一件事,而是非得自陷於考慮所有實際層面問題的泥沼之中?蓋茲比愛上的是他心目中的黛西,夢想將她包裝得太不真實,我們是否也曾經過度膨脹自己的夢想呢?是否也曾經迷戀過一個不真實的形象?夢醒後能繼續勇敢地往下一個標的前進,還是反而極端地保守畏縮?儘管這麼反思,我相信大部分時候我還是會成為像尼克那樣的旁觀者,終於屈服於現實。在蓋茲比娓娓傾訴與黛西的美好過去之後,費茲傑羅對尼克心中想法的這段描述我最為喜歡:

「聽了他這番追溯,雖然覺得他太過多情,我感到忽然若有所失-似乎很久以前聽過的一段不可捉摸的音節,幾句片段的歌詞。我一時張口想要言語,但又像啞巴一樣,嘴唇動彈而出來的只有驚嘆的氣息。我所要說的,我幾乎記取的,終於停留在無言的境界中,永遠不能表達。」

「舊夢當然可以重溫!」然而就像蓋茲比這樣對尼克說的,我仍然要提醒自己保有蓋茲比的熱情,當有機會讓我實現夢想,便要無畏懼地追尋。

「我們追求時曾經撲空,不過沒關係-明天我們會跑得更快一點,兩手伸得更遠一點......總有一天-
於是我們繼續往前掙扎,像逆流中的扁舟,被浪頭不斷地向後推。」
故事最後的這句話也刻在費茲傑羅的墓碑上,與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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