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認識裡,如果計畫是存在視線難及的高空,夢想的位置則是架一個人字梯就能攀登的高度。
夢想的成立就像在溼潤的花台埋下的綠豆種子,只要我決定這個意圖的驅使,出芽挺立的光景也是可預測的、勢在必行的。並不是我降低了夢想該有的高度,而是當一朵美好的雲高遠地飄浮在彼端,在我的視網膜落下不清晰的影像時,我不願絞盡腦汁去計算或推敲它的高度。當條件兼備,雲與我的距離終於縮短至我的掌握範圍,那麼我想趁天候作美時不猶豫地攀上去,在它再度飄遠之前。只有這個時候它才能被我定義為夢想的。夢想本身就是因人而異的主觀產物,那麼我對夢想下的這種主觀定義又何嘗不可行?
 
但這一回,幾度我都以為自己要失足跌落,緊抓著梯緣驚顫不已;儘管繃緊著執拗的罪名好不容易爬上梯頂,仍小心翼翼深怕失了衡,從自己認為很穩固可靠的人字梯上狠狠摔到現實的地面。

從1月知道Mr.Children要舉辦SENSE演唱會開始,我就開始積極參與門票先行購買機會的抽選活動。SENSE這張專輯對我有獨特的意義,姑且不論那意義是不是我擅自強加上去的,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我,如果這輩子我一定要看一次Mr.Children的演唱會,那麼就是這一場了!因為朋友的幫忙,兩個階段都持有三個名額的我感覺自己很有機會!壓抑不住等待好消息的心情,卻在滿心期待之下都落選。由於秋天有訪歐的計畫,沒有多餘的預算買黃牛票,只好撫平自己的失望,接受無緣參戰的事實。

演唱會門票正式開賣前夕,我收到S君的來信,問我是否想買SENSE的門票呢?他可以幫我買買看,雖然買到的機率很低。我心中的感動是比多了一個機會的喜悅還要強烈,因為當時的我是真的已經不抱希望了!我知道在日本巨星的演唱會門票都是秒殺級的。但當然還是麻煩他幫忙,並告訴他不論是哪個場次,我都願意去!

2/5的早上,我睡醒惺忪地醒來,注意到facebook的新訊息通知,是S君!大概是通知我沒買到票吧。無意識地點進去,沒想到記載的內容讓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買到了!我原本首選的和歌山場秒殺了,但買到了東京近郊的長野場,他說。不管是日本哪個角落我都願意去啊!這想法是有點誇張但很直覺的。我實在不能更興奮了。


於是「四月初的東京行」這朵雲就這樣翩然降下,我幾乎可以一覽它輕柔但飽滿的形狀。


我一邊消化「真的可以參戰」這個驚喜,一邊著手計劃旅行。還有一個讓我欣喜不已的因素是,沒想到這麼短時間可以再見到M君!他聽到這個消息也表示他的期待,承諾要當我東京的嚮導。那時正是櫻花季,雖然時間搭配不上,但也許還看得到殘落的櫻花,那樣我也心滿意足了。原本煩惱著買了兩張票的我要找誰同行,一番轉折之後,同樣喜歡Mr.Children的M君也成了我參戰的戰友。接著我訂到便宜的機票、訂好實惠的新旅館、開始編織一個人旅行的夢想。一切開始順遂,就像在無人無車筆直的長途高速道路疾駛,只管踩油門就會到目的地。我天真地過著彷若夢想成真的每一天。

2/26凌晨,當我跟M君正沉浸在某個有趣的話題中,facebook的訊息又來了。是多年的閨中密友雪莉!我開心地展信,卻看到十分驚悚的內容。大意是說此趟日本行對我十分不利,可能被欺騙,甚至將危害到生命


從這天開始我就墜入了某種程度的精神折磨。


但是到如今要我怎麼能放棄攀雲的機會,眼睜睜看它飄走呢。而我畢竟不是鐵齒的人,隔天跟VV唱歌時,還是忍不住向他傾吐,笑著自娛的我其實心裡感到某種程度的無助,參考了他的意見決定到廟裡拜拜求籤後,才像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稍微能夠鎮靜了。當晚我也跟雪莉通了電話,了解他們賢伉儷是怎麼看這件事情的。至此我儘管害怕,成行的決心還未稍減。雪莉的老公最後幫我祈禱,若我可以去便可以去,若不能去將會有環境被掀起阻擋我成行,屆時我也要接受。我打從心裡同意了。內心深處還有個聲音迴響著:希望這一切都無關M君!

未料波濤是一個接著一個來。3/11,日本東北大地震。
事態遠比我想像的嚴重了。地震還好、海嘯也退去了、偏偏核電廠的危機一樁接一樁就是不願平息。這下不只是雪莉了,幾乎身邊的好友都想去勸阻我到日本去,我全身濕漉漉的,被四面八方潑來的冷水浸透。儘管偶有怒氣沸騰湧上,我只能硬是關緊鍋蓋,壓抑找不到出口而不斷往上施壓的熱氣,什麼也不敢反駁,低調地讓自己轉念,去體會這些逆耳的話語背後的好意。這就是被掀起的環境嗎?我無奈地追蹤著NHK的新聞,多希望看到多一點好消息。然而不管我再怎麼掙扎著要浮出水面,卻只是被更新的壞消息給滅頂。演唱會三月份的所有場次都中止了,漸漸我也對失落的情緒感到麻木了。

我到了饒河街的寺廟、還有家附近的土地公廟,求到兩支不錯的籤。雖然很固執地,我決定演唱會若中止我便取消前行,若如期演出我便飛去。這不消說招來一些反對的聲浪和擔心的眼光。這中間我還拜訪了雪莉賢伉儷,接受教會朋友們的祈禱,雖然得到的建議仍然是與我所渴求的相違背,但一旦有了之前所立下的方針,我的決心也好覺悟也好,都適得其所了。

三月末的我已不再憂心結果,但精神與意志也近乎貧弱,只是被動地靜待官網的消息公佈。

3/28,最新的櫻花預報指出4/6左右將是櫻花的滿開的時候。那是我預定到訪東京的日子,若能成行該多好...... 還沒來得及感嘆,就發現官網發布了新消息:


四月的北海道、長野場次如期舉行!!!


我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決堤淚迎接這個消息。
一切都美得不像真的,櫻櫻的演唱會、滿開的櫻花、得以實現的旅行。就在同一天向我宣布,幸運終於降臨。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這無法解釋的巧合讓我又是驚喜、又是惶恐。我像被高濃度的溶液包覆、滲透、直至難以喘息。

是後我仍然過了一段似夢非夢的日子,就怕樂極生悲,突然又出現什麼意外的狀況。就像坐在載浮載沉於驚濤駭浪的獨木舟上,努力保持鎮靜去適應周圍的變化。從決定要去日本、到確定真的可以去日本之間的這兩個月就像兩年一樣漫長,將所有戲劇化的元素都濃縮在這段短暫的歲月煲湯,剛喝是香濃順口,再多就膩得反胃了。經過這段日子,深刻體會到平淡的幸福有多好,還有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直到行前一個禮拜,我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要出國了卻什麼都沒準備!不管怎麼說也該重拾二月底以來就被擱置的計畫了。愈靠近出發日期,心情愈是複雜,期待、緊張、擔心,輪番上演。直到我終於伸手抓住人字梯的梯緣,準備踏上第一步......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Pon:D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