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旭山動物園 @ Pon:D

打從學習認識一種又一種的動物的開始，
「動物園」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即使隨著年紀增長也不會抹滅的憧憬。
仔細想想，大概也很難遇見去動物園不會興奮的小孩吧！
除了天氣太熱的夏天讓人卻步，每過一段時間，仍然會抵擋不住想去走走的衝動。
動物們真的很可愛，牠們不同的生態與習性也讓人充滿好奇。
但然後呢？我從沒想過那份動力從何而來。

2005年的夏天，我脫離學生身分成為一個社會人，迫不及待地拿累積不多的薪水到北海道圓兩個夢想：
一是去日本自助旅行、二是看彩虹樂團的演唱會。
那時我並不太了解北海道，但跟著朋友一起探訪名景的行程是不會少的。
知名的旭山動物園也理所當然被納進行程中，但我並不了解它有什麼特別。
一個下午的時間，我看到許多讓人驚奇的「設施」、各式導覽和餵食秀、四處可見的可愛插畫等等，確實讓我重拾孩童般的欣喜，在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
但歷史的確與旅行息息相關，愈是了解目的地的背景，得到的感受也更多。
上禮拜參加「搶救旭山動物園」的試映會之後，我因為這份幸運而感觸良多。

旭山動物園在1967年開幕，曾經因為「日本最北端的動物園」的加持而風光一時。
然而光陰不僅催人老，年久失修，翻新的預算卻核不下來，旭山動物園的名號也隨之斑駁。
一度加蓋雲霄飛車等遊樂設施來挽救人氣，但也維持不了很久，遊客數開始下滑。
導演用很輕鬆的方式帶觀眾走過一次動物園，而且十分引人共鳴。
像是白天的動物總是在睡，這點讓我點頭如搗蒜！
尤其睡歸睡，臉又不朝這裡；甚至有躲到看不見蹤跡的，更讓人扼脕！

從小被欺負的吉田此時應徵加入，成為新人飼育員，個性內向的他對動物灌注熱情，
因為看到弱肉強食的現實而悲憫，也因為發現動物與生俱來的潛能驚奇不已。
這跟他的人生巧妙對照。
小時候也被強勢的同伴所欺壓，但在旭山動物園，他還不知道自己的潛能即將如何被開發出來呢。
吉田的真實原型－阪東元也是現任的園長。
但動物園正走下坡，園長不僅為了赤字危機四處奔走，動物保護團體的抗議等等造成負面影響的事件也接踵而來。

事情總不會只一個面向。

原屬動物保護團體的真琴，大力鼓吹廢園。
她認為動物園是動物的囚禁所，剝奪動物自然生存的本能和自由的快樂。
此說乍聽之下確實有其道理，就像『新動物園』的作者Vicki Croke曾說：
「從動物園所了解到的，與其說是園裡的動物，還不如說是豢養動物者的文化特質。」
但就園長的角度來看卻完全不是如此。

動物園究竟有沒有其存在的必要？

對園長來說，動物園不是一個利用動物來營利的地方。
能夠在短時間讓人類認識必須到世界各地才能看到的各種野生動物，只算是表層的教育意義。
在環境愈來愈惡劣、生態愈趨不平衡的情況下，動物園的義務是提供這些野生動物一個安全的地方生活。
除了延長動物的生命，也盡力在培育以免絕種的悲劇。
向人類灌輸生態保育的觀念，更是長期的課題。
真琴或許被園長的肺腑之言所打動。
藉由關係入園工作後，漸漸明白旭山動物園與她原想的不同。
園長單純的動機與信念，一步一步帶領動物園往方向正確的未來走。
真琴被大象的雪球砸到，敞開心房燦笑的時候，象徵她也折服於園長的愛與堅決。
我的眼眶一濕，但嘴角微揚。

某天，園長與飼育員們談起「行動展示」的觀念。
不是將動物放在牢籠裡觀賞，也不止於觀察牠們的生態；而是向人類展示動物的「本能」。
這個想法引出了大家對動物園的夢想，開心地高談闊論到深夜，暫時忘記了現實的困境。

儘管陸續祭出夜間遊園、飼育員導覽、冬季開園等企劃，也不令遊客數有所起色。
之後又發生了大猩猩瑪莉事件。
由於跟飼育員柳原太過親近，瑪莉與她的大猩猩丈夫完全擦不出火花。
為了引導她與丈夫培養感情，柳原決定不再跟瑪莉見面，未料此舉竟然讓瑪莉傷心欲絕而病死。
原來大猩猩在另一半離去後因為傷心往往也活不久。柳原自責不已。

人猿的懷孕像是雪中送炭，總算添了喜事。沒想到母人猿卻得到罕見的妊娠中毒症。
為了能讓母子平安，真琴提出卡路里療法，大減母人猿的食物。
但飢餓的痛苦難耐，連公人猿都心疼地將自己的食物隔著鐵欄杆一點一點地遞給她吃。
這一幕的催淚程度就像捱餓一樣難以抵抗，動物的情感單純、真摯而動人。
對照大猩猩瑪莉和人猿夫妻，人類的世界已經太複雜，
愛要沒有前提、沒有條件、沒有目的，已經像瀕臨絕種的動物一樣珍貴。
覺得自己能掌控得更多、得到得更多，慾望卻沒讓人更快樂。

跟動物太過親近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大象攻擊飼育員致死也引起一陣風波。
瑪莉因此而死，大象也因為想玩鬧而不幸打死了飼育員。
養大狗就有常發生飼主受傷的案例，因為動物不知道如何去拿捏自己的力道。
我也曾見過小狗原先過了數年幸福的生活，卻突然因故被打入冷宮；更別提被棄養的流浪動物們。
人類不是不能與動物太過親近，但動物的一心一意超出我們的想像，確定能供給牠一生不變的愛與親密再下決定吧！
人類容易自恃於自己凌駕萬物的智慧，但懶得了解、或自以為了解，只會釀成更多悲劇。

野狼突破的柵欄溜進園，導致人獸共患之包蟲病爆發，旭山動物園一度關閉。
造成負面影響的事件接踵發生之下，1996年終於創下最低遊客數的紀錄，廢園之說塵囂四起。
園長並未因此放棄，那一夜充斥的夢想成了一個契機，他大膽在會議中向新市長展示他們的想法，
其中吉田的「企鵝飛上天」計畫終於打動市長的心，得以核下一筆預算讓旭山動物園翻新。

企鵝真的能飛上天？

大家都很好奇。
旭山動物園就在市長的支持下完成一座又一座實踐「行動展示」的設施：

在大猩猩空中運動場，為了食物的大猩猩如何展現臂力在十幾公尺的高空爬過繩索。
在海豹館，海豹就在你面前優雅展現泳姿，甚至淘氣地與你四目相對。（圖片取自日本電影官網）

在北極熊館，北極熊在水裡優遊自得的模樣、跳水的姿勢、或是在沙地做日光浴，用各種不同視角，在室內或室外看個究竟。
在猛獸館，喜歡爬上爬下的雪豹就在你頭頂上休息、老虎可愛的大腳掌，只有玻璃之隔、還要小心獅子對你噴尿唷！XD

而在企鵝館，真的可以看見企鵝飛上天！你能說這不是嗎？
冬天還能近距離欣賞企鵝遊行呢！

2004年海豹館落成之後，媒體爭相報導宣傳，「行動展示」更是遠近馳名，吸引大批遊客到訪，終於打敗上野動物園達到日本第一的遊客量。
在我參觀的2005年，遊客真的非常多，每個館都圍滿了人。
當時告訴我旭山動物園曾有的落魄，我大概不會相信吧！

電影的主人翁其實是園長，而不是那些可愛的動物。
電影裡的他總是繫著各種動物圖案的領帶，實際搜尋一下真人的照片，真的發現不少他繫著動物領帶的照片！真是表裡如一的熱情啊。
喜歡日劇的人對西田敏行應該不陌生，他的演技也發揮得宜，將園長一股腦的熱忱、誠懇與憨直，表現得很傳神。
連園長的真實本尊－小菅正夫都看得熱淚盈眶。

值得一提的是臼井飼育員，他的原型是繪本作家阿部弘士，曾經在旭山動物園擔任25年的飼育員，因為園長提出定點導覽的想法而發掘自己畫繪本的才能，後來成為知名繪本作家。
旭山動物園像是企鵝館、海豹館的壁畫都是出自他之手唷！真的非常可愛。

小菅園長曾這麼說：
「藉由展示野生動物的特徵與行為，讓觀察者了解特徵的形態與意義，比野生動物本身所能帶來的感動更深刻。」

實際走一趟旭山動物園，更能了解他想表達的是什麼。
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時自己錯過了些什麼。
若先看過這部電影，甚或多做些功課了解動物園的歷史，當時感受到的不會只有驚喜而已。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這場首映會，我也許會錯過這部片，連可惜的機會也沒有啊。
就像回老家一樣，在動物園裡可以暫時拋卻世俗的紛擾，找回自己的赤子心，也許這就是驅使我一陣子就要逛逛動物園的無形動力吧！
這五年來旭山動物園又增加了其他展示設施，我想我勢必要找個冬天再重遊舊地。

這部寓教於樂的電影，不會只讓觀者留下「動物好可愛啊！」之類的感想，也不只留給你幾個值得思考的議題。
不管有沒有去過旭山動物園，都值得一看。
它會讓人忽然提起想做些什麼的幹勁。

「想變成你的夢想，想變成希望；愛你的夢想、愛你自己。」